德国知名创作型歌手蒂姆·本兹科(Tim Bendzko)在台上卖力演唱。
上周六，德国疾控中心报告了2034例新增新冠病例。这是自4月底以来，该国每天增长人数首次突破2000例。
同一时间，在东部城市莱比锡的大型室内体育馆中，汇聚了约1500名观众的音乐会连开3场。
舞台上，德国知名创作型歌手蒂姆·本兹科领衔的乐队卖力表演。在一首歌的末尾，蒂姆高高跳起，挥洒着被压抑了好几个月的活力。
台下，氛围刚开始有些局促。因为全员都被要求带上最高规格的FFP2口罩(类似N95)，大家以鼓掌来代替原本的欢呼和尖叫。
随着表演继续，越来越多的人无视组织者的警告从座位上站起来，伴着音乐摇摆。直到尖叫和欢呼的热情再也憋不住了，场馆中传来一浪接一浪的喝彩声——尽管声音透过口罩，听起来有些怪异。
这次疫情中的大型室内音乐会，出乎了几乎所有抗疫中国家的意料。不过，它没有违反任何德国防疫政令——以科学的名义。
(塞恩·盖洛普/盖蒂图片社)
参加音乐会的近1400人都戴着高规格的N95口罩。
招募4000人，来了1500
莱比锡体育馆，是德国最大的室内场馆之一。
周六在这里连开3场的音乐会，其实是马丁·路德大学哈雷·威登堡学院的一次研究实验——旨在研究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间，室内拥挤事件中病毒的传播数据。
他们为项目起名 Restart-19，与新冠的名称 COVID-19 对应。意在重启生活。
据BBC报道，包括莱比锡所在的萨克森州在内的两个州政府，提供的约99万欧元(约808万人民币)的大部分项目经费。萨克森-安哈特州经济与科学部部长阿明·威林曼教授在活动前表示：“疫情大流行使活动行业陷于瘫痪。”
“只要存在被感染的风险，就无法举行大型音乐会、贸易展览会和体育赛事。这就是为什么，找出哪种技术和组织条件可以有效地将风险最小化，如此重要的原因。”威林曼教授解释道。
研究人员说，项目发布后收到了不少带有警告乃至仇恨内容的邮件。反对者对参与者的安全保障提出质疑，并担心可能导致莱比锡，这座目前为止感染相对较少的城市面临更大风险。
相对的，学院院长迈克尔·盖克尔和他的同事认为，安全措施是足够的：他们为每位志愿者都准备了FFP2口罩，到场者都需要提供2天内的核酸检测阴性报告。
组织者的目标是4000名参与者，但最终只有约1500名志愿者来到现场。2
白色烟雾吓坏了观众
有人佩戴蓝色的普通口罩来到现场，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换上N95。
为了尽可能还原真实的音乐会场景，场馆外设置有德国烤香肠摊等摊位，为志愿者免费提供食物和饮料。
而就在摊位的几米之外，工作人员满场巡视，提醒所有人都正确佩戴好口罩。
华盛顿邮报记者在现场采访参与者，大部分人都表示并不紧张。23岁的地理专业学生乔纳斯·斯皮格尔说，“我并不紧张，但我妹妹说，哦不，你会把新冠带回家。但我知道，大家都做了核酸检测。”
不过，很快乔纳斯就要紧张了起来。
连续的3场音乐会，实际上由同样的乐队和同样的观众组成。区别在于，第一场，观众之间完全不需要保持社交距离——就像新冠没有发生一样;第二场，观众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;第三场，距离被严格要求保持1.5米以上，既欧美目前广泛推崇的社交距离。
在第一场结束的间隙，乔纳斯说，“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希望大家保持更多的距离。如果不是知道大家都做过检测，我会非常害怕。”他的脸因为口罩和高温变得通红，“戴着口罩真奇怪”。
除了口罩，研究人员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个定位器，用于实时记录志愿者的移动轨迹。同时，人们被要求用一种掺有荧光剂的洗手液洗手，用于记录它们最可能接触的环境场景。
而最让志愿者脚趾头扣紧的一幕，出现在研究人员测试新冠病毒的气溶胶传播时。
在场馆中，研究人员打开烟雾生成器。随着象征新冠病毒的白色烟雾蔓延开，全场观众都将视线从舞台上移开，一脸惊恐地注视着烟雾的轨迹.
我们觉得这是一个“梦”
乔纳斯说，“还是保持社交距离的方式更让我安心，我原来会以为这会很奇怪，但并没有。”
正如他所说，同样的表演者和观众，音乐会却在第3轮到达了高潮。
在相对“安心”的社交距离下，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，随着音乐摇摆，高呼——尽管口罩让声音变得有些奇怪。
志愿者贾娜说，“问题还是在口罩上。戴着口罩，我们没法跟着合唱。这并不简单，对我们来说，这像是经历了某种体育运动。”她的同伴在中途弄断了口罩的带子，一直用手捂着口罩，但依旧兴奋多过紧张。
来自当地的20岁女生艾丽·布雷瑟告诉CNN，“气氛真的很棒，我们所有人都喜欢音乐，六个月后听现场音乐真是太好了。”
和丈夫一起参加音乐会的26岁学生克莱·斯图特兹说：“这有点疯狂。” 回顾第一轮时人群坐在一起，她说：“起初所有人几乎都挤在一起，感觉非常糟糕。我们觉得这是一个‘梦’，因为如此紧密地坐在一起是不允许的，但是那真的很酷。我不敢相信我们再次参加了一场真正的音乐会!”
作为现场少数几个不用戴口罩的人之一，歌手蒂姆表示，这次活动超出了他的预期。
蒂姆说，“我们真的很喜欢它。起初，我认为因为戴了口罩，效果会不好。但感觉出奇的好。”他回忆此前参加过的一次“不下车”音乐会，说，“尽管有口罩的遮挡，但能看清楚人们的眼睛比看大家闪车灯感觉好多了。”
“我们想为政客提供一个工具”
尽管招募的人数大大低于预期，首席研究员斯特凡·莫里茨博士说，“数据收集得很好。因为有高质量的数据，(研究人员)心情很好。我们对(志愿者)戴口罩和使用消毒剂的纪律非常满意。”
他表示，研究结果有望在4到6周内完成。
在活动正式开启之前，莫里茨博士其实是有所担忧的。
他对华盛顿邮报记者说，“我也觉得这很疯狂，我们竟然胆敢真的去做了。但这很必要。”
一些志愿者在社交媒体上吐槽，最让他们难受的地方是不能喝啤酒。“没有啤酒，不算音乐节!”这也意味着，这次严格事前检测、佩戴口罩和遵守工作人员指导的音乐会，并不能代表更多室内聚集活动可能遇到的问题。
莱比锡体育馆董事、总经理马提亚斯·柯尔摩说：“即使我们知道这项研究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，我们也期待该研究结果。” 他指出，活动产业是德国第六大产业，雇用约150万人，直接创造1300亿欧元的收入。他补充说：“体育馆在爆发期间是第一个关闭的，可能将是重新开业的最后几家企业之一。”
而说到研究的初衷，盖克尔院长给出了更直接的回应，他向CNN表示，“如果要恢复生活，没有零风险的办法。我们想为政客提供一个工具，以合理地决定是否允许活动举行。这意味着，他们必须拥有一种工具来预测，此类事件会导致多少新增感染者。”
而他所说的“此类事件”，显然正在上演。
目前，德国的16个州正在恢复学校课堂教学。据美联社，在最早返校的柏林州，上周至少有41所学校报告称，学生或教师被感染。其中，数百人已被隔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