慧聪水工业网武汉人无法像往年一样戏谑着召唤人们去“看海”,连续一周的强降雨下了全年雨量的44%,相当于7天下了40个东湖。内涝成灾。城区积水严重之处,水已经没过了汽车顶,小区断水断电,人们只能依靠充气艇、挖掘机出行。
7月7日,武汉市防汛指挥部召开新闻发布会,武汉市水务局相关负责人称,历史上的武汉是一块沼泽地,地势低洼。“武汉三镇就像三只大脚盆”,排水条件很差,加上城市排水系统建设标准偏低,此次的连续强降雨成为了压垮武汉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武汉上次遭遇如此严重的内涝是在1998年长江特大洪水时,城市一片汪洋。几十年前,武汉市很多城中湖和长江相通,洪水期可以为长江起到蓄洪、削减洪峰的作用。98年特大洪水时,人们发现城中湖被蚕食到与长江断连,无法再帮长江缓解压力。
特大洪水过去后,武汉市开始出台法规保护湖泊,目前已经有20多个与保护湖泊有关的地方性法规,成为全国之最。
武汉曾因为内涝处罚过官员。2011年逢武汉“治庸风暴”之时,6月下旬发生内涝,在7月的武汉市委第十一届十二次全体(扩大)会议上,时任水务局局长姜铁兵被行政警告,副局长王洪胜被免职,两名处长被撤职、降职。这依旧没有让武汉停止“看海”。
一方面,保护湖泊的法律越来越多;另一方面,武汉雨季“看海”的频率增加到一年几次。久居武汉的人发现,水认自己的“老家”,渍水严重的地方过去都是湖泊,承担着蓄水、下渗水的功能。
21世纪初,武汉开始大规模的城市开发,湖泊被填成为商业用地,地面硬化,水无法下渗。武汉水务局的调查数据显示,近30年,武汉湖泊减少了228.9平方公里,面积减少了近1/3。50年以来,武汉湖泊数量从127个减少到38个,平均每2年消失3个,很多湖泊名称只留在了老一辈人的记忆里。
在湖泊减少背后,媒体多次调查发现,本应该保护湖泊的武汉市水务局一路都在让步于国土规划局,城市湖泊让位于商业住宅建设。
梦湖水岸居民抗议水务局以清淤之名填湖
占用2.35万沙湖水域
武汉梦湖水岸小区在此次内涝中并不严重,除了位于低洼地的高处,旁边的沙湖帮了不少忙。内涝时,城中的水排不走,水务局用水泵把积水排至沙湖中。
沙湖是武汉内环最大湖泊,目前面积4000多亩,相比上世纪80年代,沙湖面积减少了2000多亩。由于地处内环,沙湖成为了开发商争抢的“香饽饽”。
渍水淹到了梦湖水岸小区门口,齐成年人的膝盖深。这里原来是沙湖水域,后来填湖做了楼盘。梦湖水岸也是2004年填沙湖修的楼盘,在它之后,周边又填湖修了不少楼盘。2012年,央视《新闻1+1》以《要沙湖,不要“杀湖”》为题报道了沙湖边填湖修建楼盘一事,武汉市相关领导道歉,并承诺“还湖”。
梦湖水岸居民“山鹰”是老武汉人,他告诉凤凰网,他小时候武汉也遭遇过“看海”,但这些年越来越频繁。
开发商填湖修房的事情比较容易被发现,近年来,官方也有意收紧规划。与此同时,另一种填湖方式被变相保护:以市政工程之名为开发商服务。在这个过程中,原本应该保护湖泊的武汉市水务局却一步步让位于国土规划局。
2009年9月,梦湖水岸的居民从《楚天都市报》得知沙湖清淤,这被官方宣传为武汉市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湖泊清淤。105万立方的淤泥从沙湖内被清出,堆放在沙湖边界几个堆场,边界水域消失成为泥地。
湖北大学附小往西至梦湖水岸是其中一个堆场,堆放的10万立方淤泥占据水域面积为2.35万平方米。淤泥占用了沙湖水域一年后,2011年,恰逢武汉开展“治庸风暴”,梦湖水岸居民吴江平给市政府写信,不久后吴江平收到武汉市水务局《关于沙湖填占和治理问题的回复》文件:“在施工过程中,按照施工工艺,水投公司将部分淤泥临时堆积湖边,待固化后再组织清运,现由外沙湖公园组织施工,占用场地,待公园建成后,再组织清运。”
这意味着清淤填的2.35万平方米水域在淤泥固化后被运走,沙湖水域不会被占。湖北大学附小至梦湖水岸沿线的居民都在等待清淤还湖的一天,在这个过程中,淤泥被开垦成菜园,不少地方还堆放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建筑垃圾。
等了3年,被政府叫去开通气会,湖大附小至梦湖水岸沿线居民才恍然明白,不会清淤还湖,反而会在淤泥上修建马路。规划部门准备修一条长1.2千米、宽20米的环湖路,填湖堆放的淤泥将成为路基。而《武汉市湖泊保护条例》允许市政工程填湖。
通气会上,修环湖路的做法招致小区业主、湖北大学代表、护湖志愿者的反对。他们认为规划的环湖路北段北边几十米就是平行的团结大道,再修20米宽的道路根本没必要。最终规划公示时,路宽被修改为6~20米。
公示期间,梦湖水岸300多户业主联名反馈意见,认为修路是将填湖的违法行为变相合法化,要求清运淤泥还湖,如果要修路,希望将水泥路改成栈桥,这样不会将湖泊硬化。
反馈没有收到任何回复,环湖路规划按计划通过。
沙湖老界碑外,清淤填湖成了环湖路的路基。水务局为规划局将沙湖蓝线外移了20米。
为开发商修路
为了让水务局兑现“清除沙湖北岸填湖淤泥”的承诺,梦湖水岸居民开始在小区挂横幅。
“要沙湖,不要‘杀湖’”居民在小区里挂横幅,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以“要创建全国文明,不美观”为由将横幅扯掉。居民继续将横幅挂在房顶,街道办的人再扯掉。最后,居民索性将横幅挂到阳台上。“他们敲门说是快递,进屋就拿刀(把横幅)斩断。”“山鹰”告诉凤凰网,双方冲突不断。
拉横幅后,主管部门开始与梦湖水岸居民对话,“山鹰”是其中的代表。在去年2月武昌区组织的协调会上,“山鹰”第一次知道了湖北大学附小至梦湖水岸沿线的堆场是永久性堆放,这意味着清淤一开始主管单位就知道淤泥不会被清走,2.35万平方米的沙湖水域是要被牺牲的。在后来向环保局信息公开申请的环评报告中“山鹰”也发现了里面明确写到哪一块做临时堆场哪一块做永久堆场。水务局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,依旧给居民吴江平回复了“待固化后再组织清运”。
沟通越往后,“山鹰”越发现这像是一个局,最终目的只是为了修环湖路,清淤填湖是为了修路做地基。